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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李剑虹
乡村俗语有言“七葱八蒜能健胃,九姜十酸可养生”。时进八月,秋分一到,那些日子房前屋后早晚全是母亲忙活的身影:她刨地、整垄、播种、移栽、浇水,没过几天,时令蔬菜像约好了似的日夜疯长,冬季放眼望去已是葱茏一片……
正月里趁着晴好天气,母亲将菜园里经霜沐露的青菜割下,挑选清洗数篮,堆摊开晒在水泥地板和柴码垛上。日暮里母亲收起风晾得干瘪的青菜,扎好每一捆,用菜刀均匀切割,再掺用盐巴辣椒草果料酒等佐料不停搓揉放在大竹篮里。随后,搬来大石块隔着木板将青菜水分榨出,第二天正午取出翻晒,午后收好就进入请“菜”入坛罐的最后一道工序:将发蔫的青菜一把一把塞进罐里,用木杵轻轻地层层捣实,然后团一圈稻草铺盖在菜上,坛口罐围用塑料布密封上,置放在墙角阴凉通风处。
夏天一到,菜瓮子开启,腌菜色泽金黄,酸味扑鼻。我们四弟妹抢着捋一把,来不及用井水淘洗就一股脑儿塞进嘴里,听着彼此舌尖上发出“咔嚓、咔嚓”的清脆声乐不可支,像是嚼了无比的美味。母亲用大瓷碗装满分给左邻右舍,她腌制酸菜的好手艺和大方品性悄然在周边乡村里传开了。打那以后,哪家新媳妇怀喜口寡胃淡了、哪家大人小孩消化不良食欲不振,总会上门向母亲讨要腌菜开胃口健脾,母亲从不拒绝,总是乐呵呵赠予,直至那些菜坛腌罐见了底。
前些日子,同事蒯邀我到她的宿舍吃火锅,她热情夹肉夹菜堆得我碗面满满,唯独没动那盘腌菜,我诧异之余得知:蒯和我一样打小喜欢吃母亲做的腌菜,她母亲去年秋天去世,年底回娘家扫尘时在厨房旮旯处发现一坛腌菜,舍不得扔,带回来炒着吃。好像母亲仍在身旁未曾离去,还能体会母亲的味道!
人间至情亦如腌菜,那酸香的味道舒爽得我俩一起落泪——人间至美娘腌菜,世上游子皆乡愁!
2024年02月28日 13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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